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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坦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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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坦白

於是程澈就聽話地偏開一點, 氣剛剛喘勻便被再次追上。

氧氣稀薄,這次的攻勢要更猛烈,準確來說對方更像是在掠奪。

心裏雖是有氣,他到底還是恨不起來。

一股淡淡的鐵銹味絲絲縷縷鉆進唇齒, 啃咬生效, 這人是疼的。

“嘶。”

洩憤中斷,程澈條件反射地停下, 隨後倏然被一雙有力的臂膀自下而上抱起。

下一瞬背緊貼著墻, 顛簸中他伸手去抱那張臉。

“破了。”手指撫上這人的唇邊,緩慢觸碰:“疼?”

“疼。”睫毛覆著半片黑眸。

程澈看一眼都似乎快要栽進去。

他低頭看了會, 情不自禁地怔怔低頭去尋, 聽那副嗓音順著耳朵往裏癢癢地鉆:“我喜歡你咬我。”

於是程澈再次啃咬,背後是冰涼的墻壁,胸膛前是另一片熾熱,緊密相貼,擠壓。

強烈的溫度對比刺激著感官無限放大。

好安全。

連腳趾頭都想要蜷縮起來。

“啪。”唯一一盞頂燈的開關被無意間按到,房間瞬間失去所有燈源。

窗簾沒有拉完全,因為嫌屋裏悶,程澈白天時開了點窗, 結果並沒有作用。

那會兒沒等到的風此刻撓著窗簾輕輕拂動。

不夠純粹的黑暗裏, 涼風吹著裸露在外的汗毛, 程澈打了個寒顫。

與此同時,他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。

連牙關都磕磕巴巴上下撞擊著,仿佛置身於多麽可怖的寒潮中。

身體失控, 強烈的恐懼與不安讓他無法冷靜下來。

探索到此結束, 那只手離開了。

“你在抖。”不是責備,只是確認。

“……”程澈閉上眼, 從緊咬著的牙裏盡力吐出話來:“抱歉。”

腦袋被呼嚕了兩把,隨後他被攬進一個溫熱又緊密的懷抱中去。

“傻不傻。”一聲輕嘆。

他們並沒有踏進那條線。

-

程澈從衛生間出來時,賀遠川正靠在床上,拿著本書看。

頂燈重新被打開了,初次之外還多開了兩盞床前燈,這會挺亮堂。

書是程澈帶來的,這兩天每天回來後他都會趴床上翻一會,白天時他剛看了一半,沒來得及收。

旁邊的矮櫃上扔著個屏幕粉碎的破手機。

他抖了抖手上的水,坐下從紙盒裏抽出兩張衛生紙,將手指及掌心擦幹。

粗糙摩擦中帶了些幹燥的紙屑味,還有一股若隱若現的別的味道,程澈垂眸慢慢地擦,耳朵尖還尚存紅意。

擦幹後將衛生紙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。

“我沒有幹凈的衣服。”賀遠川擡頭說:“得出去買。”

“能出去嗎?”程澈沒看他,看起來很忙:“你這樣出去算耍流氓吧。”

賀遠川什麽都沒帶來,兩手空空,身上那套衣服再一脫,現在出去可真得有人報警了。

“我穿下你的,”賀遠川笑:“你幫我找一套。”

“我的你穿著小。”

“沒關系,我不嫌小。”

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,程澈只好到行李箱邊翻翻撿撿。

賀遠川的身形較他的要寬一些,小倒是不至於,就是肩那塊兒估計穿著會緊。

程澈回想了下方才的觸感,大概把控了下肩膀尺寸。

想著想著開了小差,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麽,蹲那悄悄一個激靈。

賀遠川靜靜看著蹲在行李箱旁邊若有所思的那個背影。

從他的角度看,男孩穿著身松垮的白t,脖頸後發紅,有塊痕跡。

等下出門不能穿這件了。他想。

賀遠川這次來頗有種全然不問身後事的意味。

貼吧和超話對他的討論沸沸揚揚,順帶著有人又扒出了陳年老帖,無非就是之前老生常談的那些事。

富家子弟,樓下停賓利,來這十八桿子打不著的小城純粹是因為體驗生活balabala——

見到程澈前他在各平臺把手機刷到快要冒煙,真見到後手機塞兜裏一晚上也沒想起來看,除了付錢時掏出來一下。

省會比清野鎮大得多的多,兩人跟廖老師請了個假,打車到市中心的商城買衣服去了。

賀遠川嘴上說是給自己買,實際上只要買就是兩套,同款不同色。

程澈:“你別給我買,我有衣服。”

“衣服還怕多,”賀遠川又從架子上拿下來件,衛衣,帶著個兜帽,正中間印了個不顯眼的商標。

這個標讓這件衣服的價格多了個一位數。

他舉著衣服往程澈身上樣:“好看,過段時間就能穿了。”

程澈看了眼商標,小聲說:“貴。”

“嗯,”賀遠川收回手,“再貴哥也給買。”

買完衣服兩人在一樓吃了晚飯,拎了大包小包的,賀遠川留了兩件夠穿,剩下的當天晚上全部寄回了清野鎮。

吃完晚飯又寄完衣服,兩人順著江邊往回走。

這條江比清野鎮的架子橋要大,遠遠的望不到邊,晚上人少,早春的天,在江邊還有些涼。

所以賀遠川又義正嚴辭地將程澈的手揣自己兜裏了。

“手酸不酸。”賀遠川問。

程澈沒反應過來:“酸什麽。”

很快他就明白這人在說什麽:“你滾啊。”

賀遠川笑,笑完說:“不酸回去還能。”

程澈停下來,擡腿就踢了他一腳。

踢得聽見“嗷”一聲,他又心疼,兇巴巴地問:“你不知道躲啊?”

“不躲。”賀遠川也停下來:“我願意受著。”

程澈不客氣,又給了他一腳:“那你就受著。”

賀遠川忍痛“嗯”了聲,問:“腳疼不疼?”

“我真是服了。”程澈長嘆一口氣,什麽火也沒了。

賀遠川看了他一眼,這才往前走:“不生氣了?”

“氣著呢,”程澈說:“氣炸了,見過河豚嗎,我就氣成那樣了。”

“我看也不鼓啊。”

“心裏鼓。”

“回去我揉揉。”

“……你別說話了。”

兩人順著江邊走了一會,風吹在臉上,有點涼,但又很舒服。

一種輕飄飄的舒服,大廈未崩塌,一切都還好。

“騙你是我做錯了。那會每天白天,上課就盯著你看,晚上一回家就想知道你在幹什麽,吃了沒,睡了沒,睡得怎麽樣?每天頂著副大黑眼圈,看著可不像睡好了的樣子。”

程澈沒說話,賀遠川慢慢地說,他也慢慢地聽。

“所以又想你為什麽沒睡好,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,還是有受什麽委屈嗎,控制不住,你對我下了什麽蠱,程澈,你說說。”

程澈望著江的對岸,眼眶有點發酸:“我那時不知道啊。”

“我沒說,你上哪知道去。”

賀遠川笑,笑得也淡,像夜晚的江面:“後來有了貓,每晚都能跟你說上話,知道你吃了晚飯,黑眼圈看著也不那麽重,我就開不了口了,說不出來,可能……是害怕打破,也是我開始貪心。”

程澈偏頭看了眼,深呼了一口氣,喊他:“賀遠川……”

撕開傷口是件難免狼狽的事。

賀遠川繼續說,淡淡的聲兒:“我是私生子,我媽不是原配,甚至他倆沒有婚姻關系。”

之前的那個夜晚他倆曾經聊到過這些,賀遠川雖然沒有直接明說,但程澈多少能猜到些。

“私生子傳出去不好聽,所以我一個人在這邊生活,除了臥室,家裏四處都是攝像頭,方便賀臨觀察我。直到半年前他告訴我,他幫我鋪好了路,要接我回去。”

原來那位叫賀臨,程澈垂眸。

“說來挺好笑的,因為那場謊言我才得以出生,我恨他,從小就千方百計地跟他對著幹,以為自己糊裏糊塗地活是對他的報覆,覺得這樣就可以避開他的關註,徹底爛下去也無所謂。”

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所謂的呢?程澈開始控制不住地去想。

“遠川……”他又喊了聲,不走了。

口袋裏的那只手反倒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。

“我和他爭取到了,所以程澈,”賀遠川也停下了,他傾了點身子,很認真地平視著他:

“我可以待到高考,就是之後可能需要你等我一段時間,我和你保證,事情一安定下來,我就立刻回來找你。”

“你不參加高考?”程澈楞住。

賀遠川很慢地點頭,看了他會,才說:“那對我沒意義。”

可什麽有意義呢,沒有動蕩地陪著他參加完屬於程澈的高考是嗎?

怎麽爭取?得到對標著失去,就像那個丟了貓的雨夜。

他開始小聲哭:“是因為我嗎?”·

“哭什麽,”賀遠川替他擦眼淚,越擦越多:“只有決定以後要好好生活是因為你,不許瞎想。”

“你會受委屈嗎?”程澈問。

“不會。”賀遠川說,“你看我什麽時候受過委屈,沒人敢欺負我。”

“我就欺負你了。”程澈說,說著說著鼻涕快要下來了,他昂著頭,流著淚自首:

“我剛剛還踢你腿了。”

“那是我活該。”賀遠川拿紙巾給他擦掉鼻涕,“誰讓我騙小孩兒。”

“賀遠川。”程澈確認了,喉頭緊得慌,說話都得用大力氣:“我好像是愛你。”

“嗯。”江邊的風大了,賀遠川擋在風口,低頭吻了他流淚的眼睛:

“不是好像,我愛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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